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孙家麒《蒋经国建立台湾特务系统秘辛》(1988) 第一章 蒋经国怎样开始部署窃国阴谋 古人说:「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都是「习而不禁」,「当局者迷」,受了客观环境熏陶,日子一久,便于不知不觉中为外来因素潜移默化,而不自知,所谓不闻其香,不闻其臭,都是因为受了长期感染的缘故。 我参加国民党特务工作二十多年,眼所见,耳所闻,尽是些「领袖伟大」,「伟大领袖」(现在则是蒋先生伟大了)一类歌功颂德的肉麻言论,在当时阅世未深的我,自然很快地便成了一名忠实信徒了。因为没有比较,所以对他们一切不合理的措施,也都认为是百分之百的应该,一点不以为异,那情形正和一个在鲍鱼之肆过久的人,闻不到臭味的情形完全一样。 这几年在香港这种真正言论自由的地方,自由的看,任意的听,胸襟、眼界、骤然扩大了不少,从各种角度互相比较之下,发现了真假民主的区别。回首遥望台湾,才看出我为它效忠二十多年的中国国民党,它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丑陋!再加上自己亲身尝受过的国民党对我一连串卑鄙无耻的迫害,同时又经过两三年的长期反省与冷静分析,使我对这个所谓「革命团体」,有了惨不忍睹的新评价!如果把他们的无耻罪行,一一列举出来,相信纵写一百万字也未必写得完,现在先从蒋介石先生的继承人问题说起吧: 当一九四九年(民国三十八年)夏天,中共军队以风卷残云之势,向西南各省长驱直入之际,老先生(这是台湾圈内人对蒋介石先生的通称,对太子则称为蒋先生)已自奉化的溪口,到了台湾的草山(现改为阳明山),他因为亲眼看到他多年一手栽培,提拔出来的亲信干部,到了紧急关头,竟都一个个投向敌人,倒戈相向,对他真是一个无比的打击。俗语说:「一次遭蛇咬,终身怕麻绳」,大概是这种心理作用吧?自此以后,对于任何人总觉得不大放心,「上阵莫如父子兵」,自那时起,他便决心培养儿子继承衣钵,一心一意作「传子」的准备了。 老先生虽然决心「传子」,但在这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既不能仿效古代皇帝退居「太上皇」禅位「太子」的办法,而又十分晓得自己一旦「晏驾」之后,文武百官未必肯「扶保太子登基」,为了达到「父死子继」的世袭大愿,唯一的办法,只有偷偷地把国家权力转移到爱子的手里,造成既成事实,使反对的人丧失反对的力量,那么,太子先生便可以安安稳稳地登上统治的宝座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作了四项基本部署,以神鬼莫测的偷天换日手法,齐头并进,作为「窃国传子」的张本。那四项基本部署是: 一、掌握军队。 二、强化特工。 三、操纵党务。 四、控制青年。 他们以为只要能把军队、特工、党务、青年四种力量,完全掌握到手,那么,这顶王冠便不怕再有人争夺了。所以蒋经国屡次对他的亲信表示:不管外面对他如何攻击,环境对他如何不利,但对上述四种力量,决不放手——原来那是他窃国的最大资本啊! 谈到这里,或者有人会问: 「自抗战时起,二十多年来,大家不是一致公认陈诚先生是老先生唯一的未来继承人吗?怎么你又说是蒋经国呢?」 不错,这问的确是事实,而且直到今天仍有许多人依然抱着这个看法,不过,我以为这个形势,早自一九五四年(民国四十三年)五月二十日,陈诚先生就任副总统之日起,便已开始转移了。这话一定有很多人不同意,然而事实确是如此,因为一:副总统的地位,虽然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但并无实际力量,纵使再兼一个行政院长,在我们这个事实上等于总统制的国家里,行政院长又能发挥什么作用?俞鸿钧先生那任行政院长,还不是等于一名「高级传达」?第二:陈诚先生虽然飞黄腾达甚早,然而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军人,在玩弄「政治魔术」方面,确是落乎人后;同时他对老先生忠心耿耿,很少培植私人势力结党营私,所以他缺乏一个有力的政治性集团,充当他的政治资本。第三;他的年龄虽比老先生年轻十几岁,但他的健康情形,反而较老先生更差,也可能衰老得更快。太子先生则和他恰恰相反,在这三方面都比他优越得多。在此之前,两人明争暗斗相当尖锐,有时他还当面故意给太子以难堪,但自登上副总统宝座之后,态度忽而大为改变,不特待人接物和蔼可亲,一派礼贤下士的样子,即对太子先生也处处委曲求全,遇事隐忍。大概他以为自己业经坐上第二把交椅,老先生百年之后,继任者舍我其谁?因而放心大胆,笃定泰山了。这位先生真是名符其实的军人头脑,对于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经验,还太缺乏,他不晓得太子先生几年之间,在上下其手的搬运魔术下,所有的力量,都已无形中先后入了太子掌握,早非吴下阿蒙,而已后来居上。即令在今天,陈诚先生也非太子的敌手,更不必说数年之后了。 老先生一手掌握中国命运四十年之久,虽然世人对他毁多于誉,但其北伐、抗日几桩大事,总不能一笔抹煞的;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成就,到了晚年还有何求?所希望的不过是向历史有所交代罢了。所以我相信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老先生在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中所作的「决不修改宪法」那个声明,确是由衷之言,想把「反攻复国」这副不大容易挑得起的千钧重担,卸给别人担任,自己可以含饴弄孙以娱晚年。这个英明的决定,于国于家,于人于己,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如站在太子先生个人的「窃国」立场来看,则恰恰相反——有百害而无一利,理由如下: 如果老先生坚持到底不「修宪」连任,那么,去年五月继任的新总统,毫无疑问的会是陈诚先生,因为太子先生的实力虽强,但整个形势于他不利,一时尚无法子承父业。这样一来,太子先生便失去了凭借,不论官做得多么大,再也不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他的势力都是在老先生娇纵、溺爱、有计划、有步骤地悉心培养下,无法无天膨胀起来的),这岂不等于「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一向视权力如生命的太子先生怎能甘心?于是出尽八宝,缠着老子「修宪」连任;在理智情感交战之下,年老的人毕竟是「舐犊情深」,因而把心一横,终于顺从了爱子之意,改变了初衷。 许多人在国民代表大会选举之后,认为老先生又三次连任了,于是对老先生欢呼者有之,指为「毁宪连任」对老先生反对者亦有之,我以为无论欢呼或反对,他们统统是弄错了目标,真正应该受到欢呼或反对的,并不是老先生,而是藏在老先生背后,坐享其成的太子先生。在老先生第二个任期的后半段,太子先生已无形中成了半个总统,第三个六年里,恐怕连另外一半也非太子莫属了,那里还有陈诚先生染指的份儿? 最初太子先生似乎是只抓实权,不大计较名位的,这点在他形式上交了总政治部主任以后,仅仅担任了一个黑市国防会议(始终未经立法程序的一个非法机关)的副秘书长,就可看出。不料去年他居然也要升起上将来,据内幕消息:因为去年美国艾森豪威尔总统访台期间,安全工作做得非常成功,没有发生一点不幸,老先生龙头大悦,认为这样特务机关的功劳,应该特别奖励一番。 太子先生是自由中国的最高特务头子,论功行赏,当然是「近水楼台」,不过如果单单把他晋升,还怕外人议论,于是又把太子先生特务部门的幕僚长——国家安全局局长陈大庆先生,一并提出,借以减低大家的反感。 最初我还以为那次安全工作的成绩,是成千累万的特工人员,和军、宪、警大家共同不眠不休的辛苦代价换来的,头子们不过坐在办公厅里发号施令而已,如要奖赏,应该以他们为对象不对,太子先生为什么还稀罕「上将」这类劳什子呢?仔细一想,才悟出其中的奥妙来,原来太子先生一切权力都已应有尽有,所欠缺者只是国家的一等名器,试想以两颗星的身份,指挥起三颗星或四颗星的大员来,虽然一样得心应手,但总觉得有点不够味儿似的;何况五年之后,便要继承大统,从两颗星一跃而增至五颗星,尤未免使人觉得「那个」,古人说:「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晋升三星上将,正是将来荣任「五星上将」的预备工作,所以虽然有点「贪天之功」,为了将来的远大计划,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关于太子先生以什么巧妙方法,完成他「窃国」的基本部署,请看下面的分章叙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