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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革命中的孟什维克》
文件15:致哥本哈根会议的信
(1915年)
……首先我们认为,交战国的社会主义者或“国际”作为一个整体,都不可能对交战双方完全保持中立。战争的结局会决定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事态发展的总进程;而且,尽管社会主义者一贯反对把战争作为解决分歧的办法,一旦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而战争仍然爆发,他们就必须注视这一不可避免的事件,并尽量从中得益。他们在选举运动中学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政策,支持资产阶级社会的这一或那一集团而无损于社会主义者的形象。同样,他们在战争中有权也必须支持其胜利看起来最有利于推进世界发展的一方。马克思、恩格斯和拉萨尔
[1]
都是这样做的,国际社会主义的领导人和理论家最近几个月来也是这样做的。我们当然知道,社会主义者要决定究竟哪些国家或哪些事件结合起来就能为我们事业的胜利前进提供最好的出发点,是有困难的。对任何战争作这样的分析都不容易,分析当前这场战争尤其不容易,因为双方都包括有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十分悬殊的国家,例如共和制的法国和自由的英国与沙俄结为一方,对付半专制的德国。然而我们认为社会主义者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即使有弄错的危险也在所不惜;宁肯弄错,也总比在国际政策上没有一条固定的路线要好些。
那么,我们对战争究竟采取什么态度呢?我们答覆王德威尔得说,在俄国土地上生活和工作的社会民主党人认为,战争问题要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从欧洲和世界范围来看,另一方面从俄国来看——这就是社会主义者在俄国怎样行动的问题。先一般来谈谈这个问题。我们认为,尽一切可能来预计事态发展,从社会主义者的观点来看,德国、奥匈帝国和土耳其战败,比起英国、法国、比利时和俄国战败来,要有利得多。当然这种估计主要总是出于推测。不过,如果比利时丧失了独立,德国用武力征服了法国,那么,比法两国的工人和社会主义运动就会出现持久的大倒退,各种反动势力就会抬头;英国战败,这个国家的极端军国主义就会大大加强,这是不用怀疑的。人们也许会问:在德奥获胜的情况下,两国本身事态的发展是否会超过上述不利情况从而对社会主义者有利呢?我们认为,情况恰好相反,社会主义者都应当想得到,要是“同盟国”获胜,半专制制度的现状会大大巩固下来,并导致灾难性后果,尤其在德国,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个制度一直是成功地与世界上组织得最好的无产阶级运动作对的。
此外,德奥战败不仅会使这些国家的民族运动摆脱羁绊,而且在某种情况下还能为全欧洲民主化过程奠定基础。德国军国主义的崩溃会促进和加速民主化的过程,因为这一崩溃意味着摧毁欧洲整个保守势力和反动势力堡垒(不妨看看德国政府1905年对俄国政府的影响),意味着封建容克和金融资本主义构成的混合制度的死亡。历史条件最终是有利于几十年来积聚力量、代表现在“国际”核心的那个阶级的活动的。
实际上很清楚,战争的这种或那种结局各有好处,作出抉择本来并不困难。可是,有个沙皇俄国,它的胜败可能产生种种后果,情况因而复杂化了。如果俄国战败,我们深信1905年的局势不会重演。当时,居民把他们所受的苦难统统推到战争头上,因而奋起反对在国外进行军事冒险的政府。各阶级都清楚,政府这样干,甚至都不符合资产阶级的利益。而在当前这场战争中,俄国人民有个很深的印象;国家受到了攻击,而政府既不希望发生冲突,也没有去进行挑衅。舆论就是如此。即使战争的结局对俄国极为不利,看来也不大会提供机会,让人民把俄国的种种不幸怪罪政府,开始一场革命或发起大改革运动,何况遭到失败的不仅是沙皇俄国,还有民主的法国和英国。更为重要的是,这不象那次对日战争那样,仅仅是外国的战争或殖民战争。要是俄国在这次战争中败北,随之就会遭受外国侵略带来的重重苦难。经济上如此落后的俄国就会完全崩溃;它的经济力量就会受制于侵略者的利益,发展受阻或减缓,整个社会,恃别是无产阶级就会处于有气无力的状态,从而排除任何广泛传布的、强而有力的社会运动出现的可能。
最后,战败的俄国根本不可能再与法国和英国结盟,因为这已无利可图,而会抓住千载难逢的良机,与忠于保守原则.顽固地敌视欧洲工人阶级的德、奥两国,结成新的“神圣同盟”。
基于上述种种理由,我们认为,“国际”不会从俄国的失败中得到任何好处。同时我们不会耽于幻想,不信俄国的胜利真会带来什么危险。我们怕俄国战败,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岀现沮丧停滞的局面。我们倒希望俄国战胜,因为战争开始以来人们觉悟提高了,没有主见的群众也逐渐在对当局提出更多的要求了,俄国战胜则这种觉悟可能进一步增长。而且一想到有利于资产阶级和农民的改革,会对无产阶级运动产生良好影响,我们的精神也为之而振奋。
战胜的俄国当然也会和战败的俄国一样,筋疲力尽,秩序荡然无存,但人们的情绪是高涨的而不是低落的,各阶级的愿望会使国家认识到有进一步欧化的必要,这就有利于逐渐消除古老的半亚细亚的专制制度的残余。俄国如果能这样欧化,它会与十九世纪改革后的德奥相似,自由派在政治上会同样软弱无能,他们会同样具有极端民族主义思想。即使如此,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运动也会因此而大大加强,它将能利用一切机会为它的社会政治活动和阶级的巩固在欧洲找到支持的力量。此外,俄国不大可能会完全跟德奥一样,因为战后的国际局势不可能与1870年以后世界停滞的形势完全相似。相反,种种迹象表明,国际上的斗争会风起云涌,许多国家内也会动荡不安,尤其是中欧将经历一次深刻的民主改革……
尽管有上述种种理由,我们仍然认为,只因沙俄是交战国,就要求无产阶级改变对欧洲战争的态度,这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上面谈到的这个问题,还有另一方面,即当局势向前发展时,俄国的社会主义者将起什么作用?假定我们对战争的观点是正确的,他们是不是能够而且应当多少与法国、比利时等交战国的社会主义者一样,起而支持自己的政府呢?
对这个问题,我们断然回答:不!各国社会主义者的行动不仅取决于他们对战时世界形势的判断,而且取决于各种社会力量的情况,他们对力量对比、对政府及其政策的看法。
俄国社会主义者面对的是一个反动政府。这个政府禁止独立的社会力量采取任何行动,甚至为国防而采取的行动,而这本来是要求最充分地动员人民力量的。即使在当前这样的历史危急关头,政府仍执行由来已久的迫害政策和挑唆一个民族反对另一个民族的政策,在决定和争取实现其战争目标时,不容任何人参与意见。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者很了解我国政府是如何对待无产阶级组织的,它怎样迫害和囚禁我们的同志;它怎样禁止我们的报刊自由发表意见,破坏工会和社团的工作,反对它们稍有独立性的表现;它怎样压抑各阶级的热情,麻痹国民精神,对犹太人滥加猜疑而破坏和谐的气氛,一笔抹煞了加里西亚乌克兰在文化上的成就,对波兰人则一味许愿,而又不对其获得自由作出真正的保证。俄国政府无意为使战争打下去而在国内进行政治休战,因此俄国的社会主义者要休战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是毫无用处的。在这种情况下那样做,只能向在战争危急关头仍在破坏国家的势力屈服。当前俄国社会民主党的职责不是放弃国内条件加诸于他们的解放的使命,而是把这一使命与世界形势提出的任务和目的协调一致。
只要战争还打下去,俄国社会主义者迫切而重大的任务就是:为了灾难深重的群众的利益,高举反对政府的长期斗争的旗帜。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来保证:一旦协约国获胜,要使俄国政府无法干涉事态的发展;把俄国胜利对和约条款可能产生的不利影响限制在最小范围内,而且必须让俄国国内的力量来消除它的危害。因而俄国社会主义者一方面并不反对国家自卫,并认为,战争提出的许多问题,必须由社会各阶级在当前或将来共同商讨来解决;另方面则仍尽力反对俄国政府。俄国社会主义者不反对战争,也不提反战口号,因为那样做不仅是无效的,而且还是有害的。王德威尔得担心他们会在俄国后方组织扰乱,他们是不会那样做的。但他们不信任统治俄国的坏人,也不打算为他们提供战争的费用。他们认为俄国无产阶级应一如既往,尽力帮助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他们认为现在是为签订和约作好准备的时候了,他们愿与外国同志共同努力去做这一工作,因为他们深信,和平条款不能只由任何一个国家的社会主义者来拟定,这是整个运动要做的事情,也是国际本身当前的重要任务。这里暂不涉及签订和约这一困难而复杂的问题。各国社会主义者恐怕要多次召开会议,进行磋商,才能使国际最终认可他们对这一问题的结论。
圣彼得堡
1915年
A·N·波特列索夫及其同僚的信:《哥本哈根会议(1915年初)》,见《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组织委员会国外书记处通讯》第一期1915年2月22日第2页。
[1]
费迪南德·拉萨尔(Ferdinand Lasalle,1825年4月11日——1864年8月31日),德国工人运动活动家,1863年创建了当时最大的、最重要的德国工人组织——全德工人联合会,并任主席。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同他的机会主义进行过坚决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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