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美国劳工运动简史》 第一章 早期的工会组织
在美国，工会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独立宣言之前，手工工业和家庭工业中的熟练工匠就联合起来，建立了福利组织。主要目的是，在工人遭到严重疾病、负债和死亡时，对成员及其家属给予经济上的援助。尽管这些早期协会很少具有今天工会的许多特点，但也确实将工人联合了起来，考虑共同关心的问题，并设法加以解决。 早期地方行业工会早在一七九一年，费城、纽约和波士顿的木匠、皮匠和印刷工人等分别成立了行业组织，主要是反抗削减工资。这些工会只限于若干局部地区，而且也不包括行业的所有工人，因此，一般都是弱小的。这些工会只存在了一个很短的时期。除了福利活动外，这些工会也经常要求提高工资，要求最低工资标准，缩短工时，实施学徒规章以及建立后来被称之为“闭厂”制的只雇佣工会会员的原则。 许多特有的工会手段，就是在这个时期最初发展起来的。有记录的工人代表同雇主代表讨论工人要求的第一次会议，是一七九九年费城制鞋工人同其雇主举行的会议。费城和纽约的印刷业工人很快就照着做了。 为了检查各车间是否按工会规定的工资标准办事，就产生了工会的业务干事的先驱者。早期的“巡回视察委员会”和不拿报酬的代表，后来就成了专职的、拿工资的干事，称为“巡视员”。 许多罢工，即工人在一个时期内集体离开工作岗位，是同发展组织和集体谈判同时产生的。据说，纽约面包工人早在一七四一年就以停止工作来坚持其要求，虽然这一行动更多地是反对决定面包价格的地方政府，还不全是针对雇主的。第一次真正的罢工是纽约成衣工人在一七六八年为抗议削减工资而发动的。一七九九年，费城制鞋工人为声援制靴工人举行了同情罢工。一八〇五年，纽约制鞋工人建立了“永久性”的罢工福利基金，而到一八〇九年，也就是这些工人参加了也许是第一次反对许多雇主的罢工，当时他们把反对一个雇主的罢工，扩大为反对给予该雇主帮助的几个雇主的罢工。 雇主的反抗工会日益强大，工资问题愈益重要，雇主就组织起来，抵制增加工资的要求。雇主常常利用有利时机雇佣非工会会员的工人并请求法院宣布工会组织为非法的手段，来摧毁工会的力量。这种利用法律反对工会的斗争，在一八〇六年和一八一四年之间，费城、纽约和匹茨堡的法院都进行过。以“阻挠经营贸易阴谋”罪指控工会的依据是英国习惯法的一条老原则，即工人结集起来要求提高工资，就可以认为是反对社会公众的阴谋。 法院运用这条构成阴谋的原则，几乎在整个十九世纪期间，都引起了不断的争论。法院的注意力逐渐从工人的结集是否就是阴谋，转移到他们为达到其目的所使用的手段上来。这样，在以后的数十年间，一方面承认把工人结集在一起的工会是“合法”的，但另一方面又把工人为实现其要求而进行的罢工、抵制和其他手段，都构成为可向法院起诉的罪责。 早期的阴谋案件，连同欧洲拿破仑战争之后的商业衰退，严重地影响了工会，许多工会不复存在了。但是，在一八二〇年会员人数降到一个低点之后，在较大的城市里，制帽、裁缝、织布、制钉和制箱工人的组织重新建立了起来。就在这一期间，工厂工人的组织也第一次出现了。 工会在政治方面的早期活动―八二七年至一八三二年间，工人的组织逐渐开始转向独立的政治活动。关于导致这一发展的各种因素，历史学家冯丽·比尔德曾做过解释，在《美国劳工运动简史》中，她说：“首先，第一批州的宪法对投票权所规定的财产条件被取消了，选票实际上交到每个工人手里。第二，法院对工会的控诉，迫使工人采取超越职业和行业界限的协调一致的行动。第三，由于蒸汽动力和工厂制度而产生的产业革命，加速了大城市的出现。产业工人的人数迅速增长并使他们之间有了更加密切的联系。第四，关于工时，提出了这样的概念，就是工时应该由立法规定，普遍实施十小时工作日，而不要经过痛苦的罢工方法来争取。” 工人群众通过政治行动寻求改善自身处境的运动，发展到许多主要工业区。一八二七年，费城几个行业工会成立了一个机械工人行业协会同盟。这个全市范围的团体，很快就开始提名并选举了在费城市政会和宾夕法尼亚州议会中“代表工人阶级利益”的候选人。同时，工人组织起来的许多地区劳工党也在许多州里成立了。 有五十多家劳工报纸支持的政治纲领，包括如下的要求：十小时工作日；限制童工；废除囚犯劳工的竞争；免费、平等的公共教育；废除因债务而判处徒刑，不得因欠债而扣发工资和没收工具。机械工人有权申请扣押资产以偿付其工资；废除家庭及工厂的残酷剥削（血汗工厂）制度。 在一个很短的时期里，这些工人组织成功地选出自己的候选人担任各种公职，但总的来说，他们未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尽管如此，工人所身受的社会和经济不平等引起了各政党和整个社会的注意，而且，他们这样做也有助于为未来的立法指明了方向。许多州议会终于禁止了因欠债而判处徒刑，制定了妇女和儿童实行十小时工作日的法律，并奠定了美国的免费公立学校制度的基础。 城市中央工会和全国工会的形成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初期，工人对改良运动和政治行动的兴趣下降了。为了抵销一八三五年至一八三七年间迅速上涨的物价，他们转而以新的热情组织各种行业工会。例如，到一八三六年，在费城和纽约市，就已经有五十多个地方工会在积极的活动着。在其他城市里，如纽瓦克、波士顿、辛辛那提、匹茨堡和路易斯维尔，工人也成立了行业工会。这一迅速发展导致了全市范围的工会组织的成立。这些“全市中央工会”组织，当时称为“行业工会”，主要注意力放在讨论有关共同利益趵问题以及推销工会制造的产品。 超越地区界限的工会组织开始出现。一八三四年，来自七个城市的“全市中央工会”组织在纽约开会，成立了全国性的行业工会。后来，在一八三五年和一八三六年，制鞋工人、排字工人、制梳工人、木匠、手纺织工人都想建立他们各自行业的全国性工会组织。但是，这些成立联合会的尝试，并没有能顶住一八三七年的金融混乱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整个四十年代的周期性衰退和失业。 “乌托邦思想”时代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经济大衰退使许多地方工会和全国性工会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许多地方的工人就转而组织生产合作社和消费合作社。当时，法国社会主义者查尔斯·傅立叶的追随者，英国革新运动的鼓吹者罗伯特·欧文，以及许多知识分子所传播的“乌托邦思想”，激发起了组织合作社的各种计划，吸引了不少人。 正如在马萨诸塞州著名的布鲁克农场所进行的试验以及在印第安纳州建立的新哈姆莱区那样，认为土地和生产工具归公共所有，可以解决困扰工人的贫穷、失业和其它社会经济的弊病。尽管这些计划曾在工人团体中进行过广泛的讨论，但是，并没有得到工人多少直接支持。虽然如此，它们也确实使一些工人从工会活动引导到对政治经济理论的争论上去。 在这一时期，还产生了“宅地运动”。政府有权将未开垦的公有土地分配给愿意定居和垦殖的人。据塞利格·普尔曼的《美国工会史》说：这一运动的目标之一，是政府“为工人开辟了一条出路，不喜工资制度者，可利用免费土地进行自由劳动。” 动乱的十年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后期，工业复苏了，对劳工有了大量的需求，物价也在上涨，工会再次显示出进行活动的迹象。工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建立学徒制规程；最低工资标准；监督支付工资的方法；入会费；会费；罢工福利基金；工会雇佣程序；闭厂制以及非本行业工人不得入会等方面。随着工业的发展，新的地方工会也组织起来了。到一八五四年，在各大城市的大多数重要行业都显示了某种组织程度。其中许多工会垮下去了，却又迅速恢复了，到一八五七年的另一次周期性商业危机中又再次垮下去了。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几个全国性工会成立了。一八五〇年，印刷工人工会举行了全国代表大会。一八五九年，采石工人、制帽工人、制模工人、机械工人以及火车司机等也都创立了自己的全国性组织。在这十年中，出现了频繁的罢工，几乎大多数美国城市和各个行业都卷了进去。但是，劳资间的集体谈判在某些主要行业中也慢慢地成为普遍的了。 到一八六〇年，提高工人工资和缩短工时的趋势是明显的。虽然还缺少足够的资料来证实这种趋势是工会积极活动的一个直接结果，但是，零星的资料表明，劳动条件的改善至少有一部分是由于工人的联合力量。例如，在一八四〇年，马丁·范布伦总统写给某些政治调查人的信中说：“十小时工作制原来是机械工和其他工人提出的，根据我的指示已经通过并在所有的公共企业里统一实施。”马萨诸塞州议会一八五〇年度报告中也说到：“机械工和其他工人通过同雇主共同安排，已经建立了劳动‘十小时制’。” 具体说来，在整个十九世纪初期，工作日往往是从日出到日落的。到一八五〇年，在各大城市中，大多数熟练工匠缩短到十小时。那时，工厂工人每天工作十一至十二小时。到一八六〇年，非农业工人的平均工作日约为十一小时，而建筑业平均为十小时左右。一八二〇年时，普通工人的日工资为七十五美分至一美元二十五美分，根据地区和季节不同而异。到一八五〇年，日工资为一美元至一美元二十五美分。城市里的熟练工匠和机械工的工资同样从一八二〇年的一美元二十五美分至一美元五十美分提高到一八六〇年的一美元五十美分至二美元。 全国性工会的出现美国北部和南部各州的武装冲突（一八六一至一八六五年），要求有大量军火和其他工厂物资。在这一内战期间，物价上涨，利润巨大，许多新兴工业建立起来。新建的铁路使国家更密切地联结在一起。来自马萨诸塞、纽约和东部其它各州的工厂物资通过铁路运往西部去。其它工厂则在沿着大湖区和密西西比流域出现的城市中建立起来。 工会想把这些新企业里的熟练工人组织起来。一八六三年，在北部的二十六州里，大约有八十个地方工会；到一八六四年，这些州差不多就有三百个地方工会了。随着地方工会的建立，城市中央工会（地方联合会）也立即建立起来了。一八六四年，当这些城市中央工会中的几个工会成立了一个“北美国际产业大会”的时候，曾一度想建立一个全国范围的劳工联合会，但没有成功。全国性的和国际性的工会*，逐年稳步发展，尽管是缓慢的；在一八六一年至一八六五年间，出现了十三个。在这些年代里成立起来的工会，都比较强大，而且是永久性的组织，其中有些（如泥水匠、雪茄烟制造工人、砌砖工人和石匠等）工会一直延续至今。 * 原注：工会开始自称为国际性的，是因为有一些下属工会在美段国境之外，通常在加拿大，現在“全国性工会”和“国际性工会”两个名词都交替使用。
内战后的十五年，对美国劳工运动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形成阶段。在两次周期性经济衰退和复苏过程中，十四个新的全国性工会成立了。到一八七二年，会员人数上升到三十万，而到一八七八年又降至五万。在这个时期，曾三次试图联合各行业的工会组织成立一个全国性的劳工联合会，都没有成功。这一时期，还标志着八小时工作日运动的高涨，也显示出长期的、艰苦的而且有时是暴力的劳资战的初期迹象，其特点是美国工会运动为争取承认和生存而斗争。 一八八六年在巴尔的摩成立的全国劳工工会，反映了全国劳工组织争取统一的、日益增长的要求。这个全国劳工工会基本上是各城市中央工会的一个松散的联合会，其中包括全国性工会和地方工会，以及各种社会改良组织。虽然这个全国劳工工会的许多创始人的目的之一是想通过增强集体谈判来推进劳资和平，但它很快就从“纯粹”的工会运动转变了方向。最初是集中于八小时工作日，后来就想通过生产合作社来恢复劳工的利益。 全国劳工工会背后的推动人物是制模工人工会的威廉·H·塞尔维斯。他认为，合作社是把工人从资本主义“控制”下解放出来的手段。塞尔维斯自己的工会所进行的合作社生产，使其它工会在有限规模上也跟着去做。如面包工人、造船工人、机械工人、成衣工人以及印刷工人等工会。由于这些合作社企业需要资金和信贷，这就促使全国劳工工会支持有政治倾向的各个农业集团的“美钞运动”，这个运动主张大量发行纸币并宽放低利信贷。 一八七二年，全国劳工工会从工会组织到一个搞合作社和支持政治集团的组织，经历了短暂而迅速的演变。它在一八七二年创立的“全国革新劳工党”，甚至没有经历过一次选举就垮台了。到七十年代末，它的合作社只有几个残存下来。但是，全国劳工工会要求州和联邦立法机关审议的重点问题，产生了某种结果。一八六八年，国会为联邦雇员规定了八小时工作日。全国劳工工会要求设立的联邦劳工局也于一八八四年由法律规定成立了。这一联邦机构原名劳工局，现在是美国劳工部的劳工统计局。 劳资冲突一八七三年及一八七六年，几个主要的行业工会想在严格的工会纲领的基础上，重新组织联合会，但未成功。同时，由于新的经济衰退，工会会员数大量减少。产业工人进行了一系列激烈的罢工，遭到了关厂威胁，这对他们财政上弱小的工会组织是难以忍受的。制雪茄工人、纺织工人、铁工、煤矿工人以及其他工人为反对削减工资进行了艰苦的斗争。 一八七七年的铁路工人罢工，由匹茨堡开始，席卷全国，引起了骚乱，戒严令，州和联邦军队的干涉，造成了伤亡。一个叫做“莫利·马吉尔斯”的有名的秘密协会控制了宾夕法尼亚州煤矿地区的爱尔兰人古老的住宅区。这个协会使用了恐怖手段，反对雇主和罢工破坏者，这是这一时期贫穷困苦的产物。这个团体最后被州政府击散了，几个领导人被捕并以一系列暗杀案起诉、判刑。 尽管工人未能达到他们的当前目标，但是，这一动乱时期使日益众多的人认识到劳工运动及其所要消除的社会经济弊病具有全国性的重大意义。塞利格·普尔曼认为，这几年的经历使劳工运动“全国化”了。在运动中，团结和目标一致的觉悟提高了。铁路、矿井和纺织厂的非熟练工人也第一次在劳资冲突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有组织的劳工运动，从此就不能再称为只是熟练工人组织的事了。然而，各工会仍然主要是代表熟练工人，半熟练和非熟练工人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新政”时期才大批加入工会。 当经济状况得到改善的时候，熟练工人的新的地方工会出现了。新的城市中央工会也成立起来。因为在经济衰退时，几乎没有几个老工会能够留存下来。大约十八个全国工会度过了经济衰退的灾难；其它九个很快就建立起来。到一八八五年，会员总数再次达到三十万人，尽管从一八八三年开始的经济蒌缩曾引起反对削减工资的罢工浪潮。 在工会——雇主的十年斗争中，劳工运动本身也成了一个对其未来的结构具有决定性斗争的所在。劳动骑士团支持以打破行业界限，由地方工会和城市中央工会直接参加为基础，建立全国性劳工组织。这种办法曾经几次试验，均未成功。美国劳联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成立之后，主张基本上以现有全国性职业或行业工会为基础，成立全国性联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