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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观泉致罗孚信(二通)

1994年11月10日;1996年3月21日


  〔来源〕录自罗海雷、高林编《罗孚友朋书札(下册)》,香港天地图书出版,2021年


罗孚先生:
  近好!今接北京鲁博王世家先生信,云已寄你一册瞿传,因他那儿只有一册了,哈尔滨是否寄你尚无消息。
  上月二十二日,女儿带领全家去奥克兰杰克·伦敦广场去参观刚成立不久的杰克·伦敦博物馆后吃饭时,我突然昏死,待到醒已罩上氧气在急救车驶去医院,经六小时抢救始活了过来。抢救实属一流,使我很是感动,也使家属动情不已。事后却陷入苦恼之中,因我无保险难以承担令人吃惊的医疗费用,现在正设法补这个窟窿。万幸的是,总算活了过来,还能给友人写写信。
  关于陈独秀传,上海方面尚无音讯,估计是因彼未出版,就暂不考虑给香港出版了,这在我是无可奈何的事。
  现寄上陈独秀传的自序一篇,请指正。
  伟国老弟大概在西雅图,昨去电话尚未回音。
  匆匆以上,麻烦你了。此颂
吉安!

观泉
十·十一·九四




罗孚先生:
  近好,我刚经上海返哈。
  现托黄晓君小姐捎上拙著全文和图版。这里,我略述情况于下:
  拙著于一九九四年八月我赴美前交上海文艺出版社并于八月二十八日签订由该社出版简体字版发行的合同。该社在审稿时,自责编到主编一致公认拙著是《世纪回眸名人传记系列》已签发的十册中最佳的一部,篇幅也最大(一般为十八——二十万字),本书为四十一万字),据责编同我说,可预测销行二万册。然而却被一拖再拖,拖了一年又四个月,直到去年年底才告诉我:发稿了。但是,就在我去上海打算看校样之前的三月六日,突然被令送交上海出版局审读处“审查”。因为我坚持:文责自负,不得改动。这就等于“枪毙”。我悻悻而回。
  拙著的四十一万字,当时言明由台北业强出版公司与上海文艺出版社同时出版,但台版发稿时被删削为二十八万字。这删本是我同意的,删后的稿本也经我看过。删的原因,据负责此书的主编说是《世纪回眸名人传记旧书》台版套书每册篇幅限定最多不超过二十二万,如今删过的拙著二十八万,已亦出超六万,影响书的成本百分之三十了。我喜欢与友人云,台版是碍于面子而留下遗憾不少也。台版亦至今未出。
  由是之故,书名拟定位《被绑的普罗米修斯——陈独秀传(足本)》。关于插图,我复印了一百幅,可由出版社任意选择。
  罗先生,我为欲使陈独秀的形象在国内外略微“书”得上乘些,付出了物力和精力得沉重代价和政治压力,如能因您的大力推荐而使“足本”面世,则铭感五内。因为,陈传也许是我此生最后一部“严肃著作”了。此间,也是上海,约我撰写聂绀弩传,我当然想写,自问也能写好,但是,您最明白,如要真正“书”像老聂,恐亦难逃“审查”厄运,我又何必自找苦恼呢。
  “牢骚太多防肠断”,还是带住!
  耑此 颂
吉安

观泉
二十一·三·九六


  P.S.黄晓君小姐约四月上旬返港,届时,她将先电话与您联系,然后将送到您手中。
  本书一句罗孚先生珍藏的五十多年来二百多位朋友和工作联系人的往来书札整理编选而成。阅读书信,往往能加深对一个人乃至一个时代的理解。罗孚先生本身经历之奇、涉猎范围之广,虽然历经坎坷,但也丰富多彩,更令其信札加上了不可多得的文化和史料价值。这不仅是他个人的精神财富,也是一代文人和知识分子的心灵史。
  杨绛先生曾说,读书就是跟古今中外的作者交谈。那么读罗孚先生朋友得鱼书雁信,犹如在旁听他们谈生活和工作,谈写作和出版;互致问候,交流信息;也谈心,亦话旧;有海阔天空,又有人间烟火……难得的是一个真字!
  读书是读人,读信更是读人,既读来信的人,又可以从这个朋友圈瞥见受信者的身影、丰神。罗孚先生广交游,与之过从的多是文人。如周作人、巴金、冰心、启功、林风眠、尹瘦石、徐铸成、聂绀弩、曹聚仁、查良镛、梁羽生、范用、黄苗子、吴祖光、杨宪益、萧乾、司徒华、董桥、小思等等。
  二十世纪的几代中国文人有其共性,同时亦各有各的个性。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乐与跟他来往?罗孚先生一身书卷气,却没有朱自清先生的那种“书生的酸气”;他兼具传统士人的温良恭谨和现代知识分子的开放包容,这就是他个人魅力之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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