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意大利法西斯的崛起(意大利勃兴中之慕沙里尼)(1918.10)

二十 不流血的革命



  在一九二二年八,九,十,三个月当中,加入法西士党的更形踊跃,截至十一月一日止,法西士党在司各得司蒂Squadristi(即黑衫队——记入者)支部的党员,统计特别党员五十万,普通党员一百万,工人加入该党组织的有二百五十万。十月二十四日,又在纳卜儿Naples会议,这时党魁慕沙里尼,统率了极多的黑衫武装队,他的势力可以自由摆布而战胜一切障碍,有一天幕氏在山加落剧场当着法西士党代表演说:「政府如果识时务的,把政权和平让渡我们,否则我们自己接收过来,到罗马去,和这般在位的官僚政客作殊死战」。这天他们穿了黑衫制服,上头标明着「本党总理」的符号,颇带着古代罗马的色彩。他走了之后,有一位黑衫军统领高声喊着:「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呢?这里好比下雨的地方,罗马是在阳光温护之下的」。这次长很有秩序的会议,散会时万众一声的呼喊道:「罗马!罗马!罗——马!」
  十月二十六日,慕氏回到了米兰报馆,他的行动就好像一位大将,对于所部军队十分的满意。这时他的心腔中,恍如骰子已经抛了,是单是双,只等候揭开盖子。这是说把政治军事方面动作的计划摆布得清清楚楚,下了决心而毫无疑虑。他又把党中四巨头组织一个最高机关,四巨头是密却儿班其Michele Bianchi——法西士党的秘书长,巴尔波博士Dr. Balbo——军事行动的总司令,维纥De Vecchi——军人而兼政治家,布罗Gen. Buno——格拉巴Grappa地方武装农民军司令官。他们四人各有各的特殊工作。另外又派了格南蒂Grandi为四巨头的领袖,格南蒂本来是一位议员,因为年龄太小,不足当选人的资格,被国会除了名,他便成了法西士党重要人物。维纥和格南蒂奉命往罗马朝谒意皇,先把法西士党的动作和盘告诉皇帝,并且催逼首相法克他Facta自行引退。堂堂相位,当然割舍不得。所以法克他一口拒绝,但是后来他被色朗都拉和阿兰多两人压迫着,他才觉得相位不如性命的要紧,在十月二十七日礼拜五晚上,他和阁员提出总辞职表。这是法西士党第一步计划成功,时间是非常匆遽的。在那时罗马和迫鲁基亚Perugia的道上,电报往返不绝,迫鲁基亚是黑衫军的大本营。慕氏却高坐米兰城中,遥遥指挥各种动作,他不在都会中亲身出马,也是预定计划之一,因为他要隐身幕后,才有伸缩自如的地步。
  意皇渐渐了解外面的情形,只需要一个人把法西士党的目的告诉他,事情就容易办了。这由于格南蒂和维纥办事敏捷,和一般同情者之热望与助力,而他方面实由于意大利唯一之军人,头脑清醒,认清了救国的途径,决策于俄顷之间,才能够一帆风顺,这人不问而知是慕沙里尼。格南蒂和维纥完成使命之后,同夜离开罗马到迫鲁基亚去;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维纥接了由罗马拍来的紧急电报,叫他立刻转回罗马,因为皇帝盼望着和他见面。这时情势十分严重,稍纵即逝,国军和黑衫军冲突的契机,系于一发,国军方面的将领,已经准备了坚守罗马城。维纥和格南蒂接着这个警耗,刻不停留的回转都城,当天下午两点钟才到。他们下车不久,接着来了一位慕氏的私人代表江罗Ciano,和他俩人会面,江罗是从米兰来的。在这时人心惶惶,谣言播帜,全国的黑衫军准备着占领公产建筑物和军事要塞,也有少数城镇的军警,准备着和黑衫军取对敌行动。在克兰梦那,Cremona双方因冲突都受了损失。法西士党的代表,都提心吊胆的捏着一把汗。街上卖报的童子,都提高了嗓子喊道:
  「号外!号外!内阁总辞职!宣布紧急戒严令!」
  这种声浪把空气激荡着,两位法西士党的脸上登时罩了一重浓雾。他们眼前悬了一幅内争革命血飞肉薄的惨景,他们心弦紧张得利害了。他们默默祈祷着:「不料竟弄得这步田地,我们一定会走到悲惨的末路了!哎呀,上帝,你老人家救救意大利罢」!可怜他们俩急得搔头抓耳,回头看看党魁的专使江罗先生,意气扬扬如平日。他们都诧异起来。「能够不流血能达到革命目的,是我们期望的,难道流血是一件痛快的事吗?那么,赤党的杀人放火是正当,咱们的救民爱国是冤枉他们很焦灼的问,江罗才缓缓的说:「不要紧哪,没有什么问题哪,血是不会白流的,革命是会成功的。因为我已得了特别消息,皇帝受了上苍的昭示,不肯在内阁最后一次给予的戒严令上签字」。这一来格南蒂和维纥快乐得流涕了,因神经紧张过分而淌出热情的泪。一块石头在心里放下,登时温和的笑貌把脸上罩着的浓雾驱开了。于是大家聚议着「不流血革命」成功以后的组织工作。
  色朗都拉Salandra走来报告他们说:「皇帝命区区不才组织新内阁,汲深绠短,至不敢承;尚望贵党贤豪,南针时赐,曷胜企仰」。他一面引导三位党代表去见皇帝。皇帝对维纥说:「我希望意大利人要知道,——知道寡人不肯签字于戒严令的苦衷」。稍停,皇帝又苦笑说:「这有什么希罕咧!不到一星期内,多半意大利人全忘掉了这回事」!维纥在天颜咫尺之下朗声奏道:「陛下,决不会忘掉的!天子圣明,化戾气为祥和,救生灵于涂炭,凡在覆育之下,孰不讴歌顶礼?微臣谨当宣扬圣德,俾天下后世镌骨镂心,永矢弗谖」。一席话说得龙心大悦。当晚那位走马到任的内阁大臣色郎都拉,兴高采烈的征请法西士党参加内阁组织,然而他也不见得十分兴高采烈,他想起了「汲深绠短」,生怕法西士党不肯「南针时赐」,那么,一把大好交椅,还是轮不着他。果然不出所料,高坐米兰城的慕沙里尼回了一封干脆决绝的电报:
  「我不参加任何不是我做领袖的内阁。简单一句话:法西士党的胜利必是全部的」。
  可怜昙花一现的色朗都拉内阁,禁不起恐吓而流产了。当时的情势又由和缓而愈趋严重。维纥和格南蒂知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他们俩好容易忍受了若干劳力和痛苦,才把将要破裂的创痕熨平了,现在又被一阵狂风吹得无踪无影。十万黑衫军靠近了罗马城的古道,浩浩荡荡的想要冲进城来,朝野都努力想用和平方法避免战争,想在政治接洽解决以前,先给慕氏过瘾权为首相。因为要防止黑衫军进城,非把现状稳定了下去不可;除了能发能收的慕氏还有谁咧?在千钧一发之中,黑衫军纪律是很好的,但是忍耐性缺乏了些,他们非把党魁抬上头把交椅,决不甘休。军队有许多露宿在凄风冻雨中,很急切的想要快些解决这个问题。然而兵士和官长都是昏头昏脑的,就是他们的二三等领袖,也不知道政局里面闷葫芦卖的甚么药。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打仗还是游街示威?到底是和平进城还是武装攻城?啊,闷煞人也么哥!
  还是维纥和格南蒂两位先生奔走得利害,他们请皇帝不用迟疑的召慕氏入都商议。好一个三思而行的皇帝,毕竟于星期日上午金口玉牙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把一切不安定的现象都弄得安定了。但是,法西士党总理,依然高坐在米兰城报馆中三只脚的跛椅子上,他的头脑冷静而固着,他不像他的喽啰们那样焦灼得要死。他以为天子的金口玉牙是不足为凭的,非有手诏不能算数。他回答代表们的急电只有轻描淡写几句话:
  「如果有必要时,我可以乘坐飞机进京,但是非有皇帝亲自打来的电报,休想我动一动」。
  不到几个钟头之久,他接了满意的电报,才大模大样向京城出发。在郊外先去察视了他的黑衫军,可怜这些军士们经过了长时期的耽惊怀疑说不出是苦是乐,这才见了党魁的面,这才奉了党魁安然走进罗马城。当慕氏朝见皇帝的时候,他穿了黑衫制服,手枪斜插在肩膀上,也不晓得皇帝还认不认得他就是战壕中受伤四十二处而称许他是前程远大的汉子?毕竟这汉子踏着他的前程了。只听得他说:「请陛下恕我,因为我穿着戎装来到宫阙。我的不流血革命是不得已而为之!包管我把古代英雄的事业带转来恭献陛下,而造成新的胜利局面。我是——我是陛下不侵不叛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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