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广州共产主义小组刊物《劳动与妇女》(1921年) -> 第八期(1921年4月3日)

无产阶级论

伯垂 译



(三)


  从前近世资本主义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有了卖劳力吃饭的一种阶级。如古代的奴隶,中世的宗臣,和手工业的徒弟,都是这一个阶级的人。这些劳动者和近世资本主义下的劳动者情形不同,他们对于雇主的关系,纯然是人格上的主从关系;和今日工厂劳动者对于工厂主的关系简直两道,工厂劳动者对于工厂主的关系,那是权利义务的法律关系。奴隶,家臣,徒弟们和他的主人的。家长的经济主体,完全是人格上的结合,主从相结,组织成一个个体。举些实例来说,譬如希腊罗马时代的家长大家族制(patriarchai Grossfamitic)下的奴隶,不仅是家庭经济的团结的一分子,就是道德上,精神上也和他的主人合拢来组织成一个个体。到了中世庄园时代的学臣,他们关于社会生活上一切事情,也是一个个体的组成分子,和古代的奴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不是专为工银卖力的一种买卖关系,他们自己的利害和主人的利害很有密切的关系。再下,到了手工时代的徒弟,他们对于“老板”的关系,更其分外显得是精神的,不但是主从的关系,而且还是师弟的,后见的关系,这是亲子关系中的一部分。

  可是到了近世资本主义成立之后,这种主从的关系就完全改变了;然而也不是简直绝迹。还有某方面的企业,仍然把这种关系保存着几分。既如农业的雇工,却不可把他当作纯粹资本主义下的劳动者,这是资本企业下的主从的异例。再从工商业方面看来,小规模的资本企业的工业劳动者,和各种商店里的掌柜,也是把这种古风保存着没有大变动。到了近世资本主义下的纯粹无产阶级的劳动者,就全然与此不同了。他们对于雇主的关系,纯是雇佣上一种法律关系,两者间的关系只有支付工银一件事。于是乎主从结合的一个个体就全然分成两极了。无产阶级的人们,从雇主方面是得不着什么精神的安慰和帮助的,那么,就得要有这样的觉语,要知道三界惟我独尊,同时又要知道专靠在物质上天天卖劳力来得些对价,一旦遭了解雇的非运,就要把饭碗扎破,难得支持了。况且劳动者也是人,老、病、死几椿事当然也免不了,自己和家族在都说不定不出忿欧,这是事所必有的。那么,就得预为之备才行,但是他们一天仅够敷衍,那里办得到呢!他们的生存实在危险已极。

  新婚的夫妇相庆贺道,郎君每日在工厂里赚一块钱的工银回家,我也靠内□能够自糊其口,再腾出收入的一部分来作为储积就好了。可是运气不佳,没多时新郎病了,积储下来的也吃光了,没钱买医药了,卖米卖柴的都对着他苦笑,连一合米,一细柴都赊不动了,这又怎么办呢!这里又有一个熟练的职工,他做了半生的工,没法子把光阴系留着,手也瘫软了,目力也衰了。既不能作工,又没有存积。这不是老和病的现象么。老、病、死这几件不可抗的大事实,纵然都免了,纵然他的生体无病,元气也好,然而为着经济的萧条,或者因为工厂的缩小或破产,解雇失职,的事情也要源源而来,所以劳动者的痛苦的范围和度数,到了近来,只有一天大一天的倾向。再者,大量生产法的出世,也把市面上的情形弄得渐渐不安,这也是当然的结果;每年在一定的时期,总有一定的波动,而市面上的情形的好坏也跟着一道儿走,失业的人数也就潮起潮落的陡加陡退。据一八九五年的德国计,六月十四日的失业者的总数原是十四万三千一百六十六人,这年市面上的情形并不好,可是到了十二月二日,却加到四十七万九千人,占了劳动者总数的三分四厘九了,又据英国的职工统计,在市面上情形不佳的时候,曾经上过七分(一八九三年的时候到了七分五厘)这个统计只把熟练劳动者编了进去,其非熟练劳动者更其可想而知。尤其是现今的工厂生产,技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大概都是些从书本子上可以知道的。因此,劳动者的情形很浮动,弄得漂漂荡荡的总不安定,既然没有对于一种技术的特别关系,所以不熟练劳动者的人数益发多起来了,这是千万不可忘却的。

  细看以上所说无产者的生活状态,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只在那平平常常的烦闷道路中,没有丝毫的温味,也没有得愉快,没有希望,也没有活气,关在雨天里把一生的光阴胡乱度过去。清晨老早就往工厂里跑,在蒸热的湿气中和那轰轰烈烈的机器在一起。简直像器械在瓦斯、毒气里面动,象棉花般的软。晚鸦棲息的时候才能够回家,一家子凌乱得不成个模样,老婆面带忧容的没有一点血色,小孩子横七竖八的睡起来不象是个人的儿子。一旦如此,一周一月也是如此;祭日来了没有得美酒,良辰令节到了拜望他的都是债鬼。一年也是如此的。就是一生也无非是如此。从做小孩子渐至脱离襁褓的时候就到工厂里做工,到弱冠解情的时候,已经成了精力疲惫,意气消磨,神经衰弱的废物了,结婚的好事大半是无意识的胡乱过去;辛苦了几年,就已上了衰老的坡子渐渐朝下走了。譬如是:两边俱是悬崖绝壁,只是中间一条狭路,有个半白的老人,手抱着他的孙儿在这里走。春光从壁子上漏了下来,不觉已是落花时节了。孙儿昂起头来且怪且悲的问道:爹爹!得多少时候才到那开花的花园呀?老头子不作声,不作气的流了一回跟泪,叹了几口长气又慢慢的往前走。

  无产阶级的枯闷无聊,惨担愁苦的生活状况,说也说不尽了。诸位只要知道他们的生活的一般,和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或算我于愿已足了。我相信我以上这番说话,总算少少达了这个目的,可是落到这种状况里面的无产者,现在也渐渐的打开了眼睛,而且还用一种活动去应付他,这也是要少少说一下子的。他们以前和河边下的石子一般,成千上万的摆着。都没有什么相互的关系,各人自已谋各人的生存,彼此没有什么照应;现在彼此之间渐渐有了连络了,他们觉得一个一个的虽然没有什么力量,可是成千上万的联成了多数,就有一种可怕的势力了;他们想拿着量maese的势力来改善他们阶级的全段的生存条件。向着各个的连合和结合体的运动方面热心研究。社会主义的□□和社会运动的开始就是这未来的,细看近来世界各国的状况,这种气运很是膨胀,运动的情力正在时时刻刻的扩而大之。无产阶级的人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的模型,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大了不得的区别点,他们所取的是唯一的意味。把风俗、习刻、人种、民族的区别一齐没却,作成一个全世界的结合。这种结合是把国家的界限和地理的区异缝做一起,是把世界的全局面纵横无尽的系连起来。这种运动和云腾烟起一般,是翻山越海要把什么事都弄成无差别的一种大破坏力。这种运动和运动所得的结果,就是民主主义的兴起。这种穿山透海通过世界各地的民主主义的势力,现在进行到了怎样的限度?社会主义的运动要到什么地位才可望成功?这些问题解决之日,就是无产阶级的命运大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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