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广州共产主义小组刊物《劳动与妇女》(1921年) -> 第四期(1921年3月6日)

跟着走吗

叶楚伧



  走到朋友家里,他给了我半瓶酒,又唤他的妻子装出一碟子干菜来。这干菜已变了深紫色,卷曲做一堆,使我见了,叹息到青年已过,风尘满面的志士。捡一根出来,送到嘴里,舌根上觉得碱酸恰好,扫尽一切世味。止不住喝了回采,要问怎样做了。

  贪欲的急切要求,原常伏在舌尖底下,旁通着感觉和触觉。梦里还袍笏朝天,醒过来却跪垣凿壁,像这种淡泊,我是不能的。所以要问这菜的做法,好待回去时,像乞得了点金的指头般,大嚼不尽了。

  伊答我说:

  才向田里摘下来时,蓝的叶儿,绿的梗儿,什么不可爱!可是彼的全身,满装着水。

  尽彼的量,给水占了,再也不能容受别的物质气味;这是看得吃不得的。要借着人力,把这水分挤出来,送别的物质气味进去,使彼脱离混沌状态,走到有用并只合要求的路上去。还怕他不禁冷暖,再日晒风干地历练着几月才成。你莫嫌“颜色非昔,风尘上面”!“这正是彼成功的征象呢。”

  我听着伊这篇简单的改造“干菜谈”,觉得这并不是件难事;只要他能排除些先天带来的水分;肯容受些有用的材料;敢经过些冷暖的历练;断没有不成的。不难!不难!这比较改造甚么东西都容易。

  怡然地喝着酒,咬着干菜儿。我的朋友闲闲地说:“听自不难,说也不难;到做时却难了。”

  我并不注意他这句话,因为他是常爱进一步激发人的,听惯了也觉得没什么可激发了,

  很安闲的样子,随手捡起种印刷品来,写着:

  我们现在断然要主张无政府主义,我们愿下非常的决心,来做这主张的先进。

  无论人们怎样反对,我决不因此改变态度。

  并且这主义是神圣,不许人有讨论余地。

  神圣是该绝对服从的,我们现代表神圣,拒绝一切讨论,有志的该闭了眼塞了耳很顺柔地跟着我走。

  我看了这张印刷品,初尚不懂,后来恍然大悟,向伊说:

  你的话全差了,要适味可口的干菜,不是这样做的。

  伊问,我怎地?

  我笑说:

  要干菜时,唤生菜跟着我走,便会干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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