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日本“松川事件”被告佐藤一的狱中手记(1951)

一个对四个



  被捕以后,福岛地区警察署把三楼的大屋子,做了他们的审讯室。
  在这所空洞的大屋子里,杂乱无章的堆放着一些灰尘落了多厚的破烂桌椅,看来简直像一所仓库。在这所整个的楼房,只有这里的窗子没有用白布遮蔽,是否因为大窗子太多 ,使他们想不出适当的方法挡住人们的眼睛呢?那些在大屋子以外用白布遮蔽着的窗子,严密得里外看不见。
  总之,这间屋子的存在是极特殊的。就在这里,每天从午前八点钟起到晚上十点钟前,十一点钟或者更晚,老是有三个人仇恨的对峙,浪费着宝贵的时间。
  所谓三个人,就是我和福岛地区署侦探长榎,还有自称为福岛县捕人一等能手的喜多方署侦探长土屋。从今天他们加了一个人,已经是四个人了。
  对于这个新增加的人,我要求他说明他的官职和姓名,他没回答;我又强硬地要求释放,他依然没回答,后来就进入了沉默。
  可是榎和土屋两个家伙相对地看了一下:“真讨厌,咱们喝点茶吧!”说着摆上茶碗倒上茶,两个人又回头来盯着我。
  这时,我把视线移向窗外,望着隔道的一所医院模样的建筑物,那里不时地出现着穿白衣的医生或护士装束的人,安慰着我的无聊。在那所建筑物的后面,远远地能看见绵亘起伏的山景,那山景比起我刚来时所看到的,显然是改变得很快,现在已经是满目秋色了。
  我一边望着这些景致一边想:他们这样审讯打算持续到多晚呢?从头到尾的回顾起往事……
  首先,想起了他们最初对我的审讯:问我来松川干什么?还把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名,列出来问我:
  “这个人,你一定知道?”
  “不知道。”
  “从前你来过福岛市没有?”
  “问这些事情无用,不如把你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干了什么事情的证据拿出来!”
  他们不回答,实际是他们回答不出来,因而陷入了沉默。
  他们鬼鬼祟祟地望着我,我满腹憎恨地怒视他们。如此,长时间的怒视,使我感觉到疲劳,只好再藉着望看山景和天空来提精神。在这样的时间里,望着那遥远的山景和浩瀚的青空,有谁能知道我的心情,宛如看见了亲近可靠的朋友一样呢!
  停了一会儿,他们又重复老调的说道:
  “装糊涂你能装到哪里去?我们早掌握着确实的证据。”
  ……谎话,看你们一个个的嘴脸吧,能有什么证据……我照样用怒视回答他们,说:
  “既然有证据,还有什么必要问我,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
  “……”
  “请问,把发现的证件〔证据?〕螺丝钳放在排水池里洗的是谁,不是你们吗?……如果说犯人湮灭证据,不如说是警察吧。”
  “警察不能办出那样混蛋事……”
  不用诡辩,事实就是警察办的那样混蛋事。从排水池里把螺丝钳拿出来,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反过口来还说有指纹,鬼相信被洗过了的东西还能发现指纹!
  “不但这一件,还有混蛋事呢。请问在现场附近实行戒严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捉到现行犯,是不是故意放走了呢?”
  榎慌张地回答说:
  “那天傍晚,我仅仅从七点钟以前在那附近……不知道那些事。”
  从他这种狼狈的话里;从松川站派出所警察佐藤的承认,能够听出他们会在火车脱轨的地点附近,布置过警戒网,使我想到这些家伙在当时一定都在场,并且从榎的嘴里,能够判断出在当时的松川附近,曾有过许多警察巡逻车,不断地驰走,另外警戒车也出动了。这些事从榎的无意之中泄露出来,急得土屋无法,只好拍了拍榎的肩膀,把他叫到了屋外。在他们谈了些什么之后,重新进来的时候,榎本想改变话锋,但是我不放松仍追问他们
  “把我们当作嫌疑犯捉来,为什么不把犯罪事实拿出来,到底为什么?”
  “我们是遵照上级的命令问你话,别的事不知道。”土屋瞪着榎的脸撇了这么一嘴。
  “你们是傀儡吗?”
  “也许是吧。”
  “你们是听从谁的话?”
  “我们听从新井警察长的命令。”
  “新井的上级是谁?”
  “那个——”土屋歪起脖子没说完,榎从旁边抢着回答说:
  “大概是吉田首相吧!”
  好了,什么都明确了,他就是犯人,就是吉田茂这个阴谋家!爆炸张作霖火车头的是他,这一次颠覆火车的也是他。就说这次事件刚一发生,现场情况还未弄明白的时候,而相隔现场数百公里遥远的东京,却什么都知道了;并且指派增田发表谈话说:“这一定是共产党干的。”
  他这样制造了这一事件,还反过来把罪过推到我们身上,真是卑鄙无耻的家伙!我激愤满胸,立刻提出抗议说:
  “把吉田茂和新井逮捕起来!把我这个新的要求和要求释放加在一起!”
  如此一来,整个沉默起来,他们的审讯毫无进展。也因此,他们今天又增加了一个人。我向那家伙望去,真是个讨厌的东西:矮小的身体安着个小脑袋,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连一点可端详的地方都没有;破碎的耳朵,红鬃鬃的眼珠子,鼻下留着一撮小鬍,一派酒鬼神色。若从全身的形状看来,简直像一只蠢笨的海狗。
  我心想:这个家伙今后也要来威胁我吗?……我打量着这个敌手,在憎恶的同时“来吧”,增强了斗争情绪。但是,他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只用他那阴险的眼睛扫了我一个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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