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包惠僧:“二七”回忆录 陇海铁路罢工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陇海铁路发生了罢工。党中央电令长江支部及北方支部同志前往参加,会同指导这一罢工运动。我们接到电报,即星夜动身北上。 到开封时,北方支部的负责人已先到了那里,我们都住在开封城内陇海铁路员工俱乐部内。 据多方面了解,陇海铁路这一次的罢工活动,是以一般工头为骨干,主要是由员工要求年终发给双新而引起的。按照铁路上的成规,只要路局营业旺盛,十二月得发给员工一个月的双薪,如果路局营业不好的话,也可以不发。陇海铁路此时没有全路通车,营业不甚好,所以路局决定不发双薪。但是京汉、津浦铁路年终都发给双薪,这几条铁路,有联运的关系,各路员工是互通声气的,因此以一些工头为首鼓噪起来,而员司工人亦以共同利害关系,便一呼百诺,相约罢工了。 罢工的原因既然单纯,问题不大,所以也易解决,罢工的第二天,铁路管理局取得了交通部的同意,答应年终双薪照发,很快就复工了。我们到开封时,他们已复工一天了。 但是总不能白来一趟,因此我们即以庆祝罢工胜利和名义,在开封陇海铁路员工俱乐部住了一天,同他们谈了一些有关工人运动的方式方法问题。出面招待我们的大部份是工头,他们的俱乐部叫做陇海路员工俱乐部,俱乐部内有耶稣的画像,有詹天佑的画像,有交通总长、次长和铁路局长的照像,可以想象这个俱乐部不是工人的组织,而是交通系系统的那些老爷们搞的把戏,与我们的工人运动的性质并没有相同这处。不过既到了那里,又得到热情招待,也只能相机行事了。我们把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工作和任务,对他们能接受的程度,作了一些宣传,他们也表示愿意同我们互通声气,互相帮助。谈到劳动组合的方式方法问题,谈到产业组合问题,他们很咸兴趣;对于“工人集会结社自由”的问题,对于“劳工神圣”的说法,他们发表了很多的意见,他们的话头虽然是侧重劳资协调,发展生产,可是也不否认劳资的矛盾,阶级的对立。彼此谈话都很客气,他们对我们也很尊重,我们只是了解客观的情况,各说各的,各听各的,没有发生任何争执。 这些工头当中,有一个姓金的,是山东人,他是高个子,粗眉毛,大眼睛,鹰鼻子,翘胡须,据说他是个基督教徒,能说会道,他对于全国各铁路的情况相当熟悉,我们同他谈到铁路工人组织工会问题的时候,他很兴奋地说: “老兄!要把陇海铁路的工人组织起来,甚至要把全国的铁路工人组织起来都不难,不过要面面照顾到,组织工人是主要的,工人得不到员司的支持,工人就很难组织起来。再说我们这个类型的人,就是员司与工人之间的桥梁,没有我们,组织工会就很难做到。” 我们听了他的议论,不置可否。后来他又谈到京汉铁路的情况,他说京汉铁路各方面的人,他都熟悉。我就便说: “我想了解京汉铁路的情况,准备给《劳动周刊》写点文章,请你介绍一两个在京汉铁路上工作的朋友好吗?最好是工人,我想研究铁路工人的生活情况。” 他很慷慨地接受了我的要求。过了不久,在我们准备离开开封之前,他交给我两封信:一封是给机务厂的一个工匠凌楚藩,一封是给车务处的一个工务员,姓名忘记了,我们到郑州也没有去找他。 当离开开封的时候,陇海路员工俱乐部的几个朋友送我们上车,他们表示非常亲切,握别时,还约定要常通消息。 因为这一次的联系,后来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派李震瀛(大革命以后不知消息,传闻已脱党)在陇海铁路做工运的工作。李震瀛经常住洛阳,常往来地郑州开封之间,陇海铁路工人俱乐部经过几次改组,逐渐把组织的重心,建立在工人方面,但是始终没有把工头的关系肃清,这是陇海铁路工人工会中的一种特殊情况。 离开开封的当天正午,到了郑州,有个同志在郑州交通部扶轮学校教书。下车后,我们就住在这个同志的宿舍里,并请他把介绍信送给凌楚藩,请凌当夜八时前后到扶轮学校来同我们见面。 京汉铁路,是中国南北交通的干线,对北方的京奉、京绥、津浦、正太、陇海各路有联运的关系。对南方尚待完成的粤汉铁路,也有联运的关系,它不仅在经济上很重要,在政治和军事上也很重要。全路的规模宏大,员工约三万余人,江岸(即刘家庙)、郑州、长辛店是三个总段,为全路的枢纽,各总段都设有机务厂,车务厂以及工务电务等机构,设备齐全。北洋政府一贯是视京汉铁路为政治军事和经济的命脉,历任主管交通的大员,均为北洋政府的宠儿,他们对于这五条铁路,都抓得很紧,尤其是对京汉铁路丝毫不肯放松,因此形成了交通系。交通系的后台老板是号称财神的梁士诒和交通总长叶恭绰等,他们的爪牙在铁路上星罗棋布,从铁路局长到各路各段各厂各站员司以至工头都是他们的人,他们用一套福利设施的办法笼络员司、麻醉工人。在交通部内设有铁路员工福利委员会及职工教育委员会,在铁路上也组织了一个员工联谊会,福利机构遍布在各段各厂各站,大的车站,都设有扶轮学校,主办中小学教育,专收员工子弟,一律免费,每年年终发双薪,季节发奖金,这些小恩小惠从局长员司到工匠为限,小工却沾不到边。交通系自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掌握铁路,愚弄工人,他们却没有想到工人会有阶级觉悟的那一天。不过这欺骗笼络的政策摆在我们的工作前面,总是我们开展铁路工人运动的绊脚石。 京汉铁路工人,一向处在中国官僚与外国工程师的双重压迫之下生活,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组织活动,在交通系的劳资协调的政策之下,组织过甚么员工福利会与员工联谊会这样的团体,这在少数高级员司把持下,与广大铁路工人不发生任何关系,不能算是工人的团体。在五四运动的前后,北京大学组织的平民教育演讲团,曾派人到长辛店讲演过,同工人开始接触,到一九二0年以后,在长辛店办了一个工人补习学校,向工人进行启蒙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