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五卷

蒲鲁东反对梯也尔的演说



  巴黎8月3日。前天我们只能简短地报道蒲鲁东的演说。今天我们要比较详细地来谈一谈[182]。蒲鲁东先生首先宣称,二月革命无非是社会主义的发动,社会主义在以后的一切事变中,在这次革命后的各个发展阶段上,都力图表现自己。你们想消灭社会主义吗?好吧,听我说,我愿意向你们伸出援助的手。社会主义的胜利决不取决于个人,目前的斗争绝对不是我和梯也尔先生之间的斗争,这是劳动和特权之间的斗争。可是与此相反,蒲鲁东先生提出证据,说梯也尔先生侮辱和诽谤了他个人。“如果我们站在这个基础上,那末我就会对梯也尔先生说:让我们两人忏悔吧!请你承认自己的罪过,我已准备承认自己的罪过了!”这里所谈的问题是革命的问题。财政委员会把革命看作是偶然的现象,是意外的事情,而蒲鲁东却是严肃地对待革命的。1793年,私有主向共和国偿还自己的债务,交纳了1/3的捐税。1848年的革命应该在这方面保持“相称的比例”。1793年的敌人是专制制度和外国,1848年的敌人是赤贫。“什么是劳动权(droit au travail)呢?”
  “如果劳动供不应求,那就不需要国家的任何保障了。但事情并不是这样;消费量非常有限;商店里堆满了商品,而穷人却没有衣服穿!而且哪一个国家比法国更热中于消费呢?如果给我们的不是1000万法郎,而是1亿法郎,即每人每天75法郎,那我们早就给这些钱找到用途了。”(全场大笑)
  利率是人民破产的根本原因。如果设立一所有20亿资本的国民银行,发放无息的贷款,制定免费使用土地和房屋的规章,一定会带来很大的好处。(全场哄动)
  “如果我们遵循这个原则(笑声),如果拜金主义被消费的现实主义消灭(又是笑声),那末劳动就有了保障。取消劳动工具税,你们就会得救。不承认这一点的人,不管他们是叫吉伦特党人或是叫山岳党人,反正都不是社会主义者,都不是共和主义者(啊哟,啊哟!)……不是私有制战胜共和国,就是共和国战胜私有制。”(喊声:够了!)
  然后,蒲鲁东先生开始大谈利息的意义和把利率降低到零的方法。只要蒲鲁东先生从经济观点来谈论问题,他就十分软弱无力,虽然他的发言在这个资产阶级议院中引起了极大的愤怒。可是当他被这种愤怒所激动而站到无产者的立场上时,议员们就好象患了神经痉挛症一样。
  “诸位先生,我的想法和你们完全不同,我站在和你们完全不同的立场上!旧社会的消灭开始于2月24日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之间的斗争。这种消灭究竟用暴力还是用和平方法,完全取决于资产阶级是否明智,取决于它抗拒的程度。”
  随后,蒲鲁东先生就转而说明他的“消灭私有制”的思想。他建议不要立刻消灭私有制,而要逐步地消灭私有制,因此,他在他的报纸[183]上宣称,地租是土地的自然礼物,国家应该逐步地把它取消。
  “所以,一方面我向资产阶级揭示了二月革命的意义,同时我也预告私有制:它应该准备着灭亡,私有者应该对自己的抗拒负责。”
  四面八方都高声喊道:负什么责?
  “我是想说,如果私有者不自愿消灭,那我们就来消灭他。”
  有些人问道:“我们是指哪些人?”
  另一些人叫道:把他送到疯人院去,送到沙兰顿去。(全场骚动;真是一场雷鸣风啸的暴风雨。)
  “我所说的我们,是指把我自己和无产阶级合而为一,把你们和资产阶级合而为一!”
  然后,蒲鲁东先生就详细地叙述他的税收制度,于是他又变成“学者”了。这种“学问”本是蒲鲁东的弱点,可是在这个满是庸夫俗子的议院中,却变成了他的力量,因为它使他有勇气以自己纯洁的、正直的“科学”来反对梯也尔先生的龌龊的财政学。梯也尔先生在财政问题上证实他在实践中的英明。在他任内,国库空虚了,而他个人的财产倒增加了。
  蒲鲁东在议员们不大注意听他后来的议论时,就直截了当地说,他至少还想说3刻钟。话一说完,大多数议员就准备离开会场,这时他就又转过来直接攻击私有制。“你们已经用二月革命废除了私有制!”可以说,每当蒲鲁东谈到(哪怕是一个字)反对私有制时,恐惧就把人们钉在凳子上了。“你们既然在宪法中承认了劳动权,那就是你们也同意消灭私有制”。拉罗什雅克兰问道,有没有盗窃权。另外一些议员则想阻挡蒲鲁东先生继续发言。
  “你们不可能消灭既成事实的(faits accomplis)后果。如果债务人和佃户还纳租还债,那只是他们自愿这样做。”(喧声惊人。主席叫发言的人守规矩:每个人都应该偿还自己的债务。)
  “我并不是说要取消债务,但是那些想在这里维护债务的人要消灭革命……
  我们这些代表是什么呢?什么也不是,根本什么也不是;使我们取得了我们的权力的政权缺乏原则和基础。我们的全部威信就建筑在暴力、专横和更强大的权力上。(愤怒又爆发了)普选权是偶然的东西;为了使普选权具有某种意义,首先要有组织。指导我们的既不是法律,也不是法,而是暴力、必要性和天意……4月16日,5月15日,6月23、24和25日,这全是事实,而且都是被历史法定化的事实。今天我们能够做我们所向往的事情,力量在我们方面。所以我们不打算谈暴动者,暴动者就是那些除了强权就没有其他权利的人,但是他们不愿承认别人也有这种权利。我知道我的建议是不会被采纳的。可是你们的处境是这样:你们只有采纳我的建议,才能免于灭亡。全部问题就在于信贷问题,在于劳动问题!信任永远也不会恢复了——不,它一去不复返了……”(多么可怕!)“你们尽可以反复地说,你们渴望建立一个秩序井然的温和的共和国;资本不会冒险地在共和国中采取什么行动,因为共和国不得不装出一付样子,似乎它所采取的措施是为了工人的利益。所以,当资本在等待适当时机来消灭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在等待时机消灭资本。2月24日已规定了劳动权。如果你们把这个权利从宪法中勾掉,那末你们就是规定了起义权。
  请你们永远用刺刀来保护自己,永远宣布戒严吧。但是资本还是要感到恐惧的,因为社会主义在警惕地注视着它。”
  “科伦日报”的读者老早就知道蒲鲁东先生了。蒲鲁东先生(正如在转入议程的决议的说明中所指出的,他在发言中攻击了道德、宗教、家庭和私有制)不久前成了“科伦日报”的著名的英雄。蒲鲁东的“所谓社会经济制度”受到了巴黎通讯、小品文和长篇论文的极力推崇。蒲鲁东关于价值的定义被宣布为一切社会改革的起点。这里姑且不谈这个对“科伦日报”有害的结识是怎么发生的。不过,这却是令人惊奇的事情!从前把蒲鲁东看作救星的报纸,现在却对他和他的“虚伪的同党”破坏社会的行为竭尽痛骂之能事,而犹嫌不足。难道蒲鲁东先生已经不是蒲鲁东先生了吗?
  我们所批判的蒲鲁东先生的观点,是他的“空想的科学”,他企图用这种科学来缓和资本和劳动的矛盾,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184]。我们还要回头来谈这个问题。他的整个银行制度,他的整个产品交换制度无非是小资产阶级的幻想。现在,当他为了实现自己模糊的幻想而不得不以民主的精神来反对整个资产阶级议院,尖锐地指出这个矛盾的时候,议院就大叫道德和私有制受到了侵犯。


写于1848年8月3日
载于1848年8月5日“新莱茵报”第66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新莱茵报”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



  注释:

  [182]本文中蒲鲁东的演说是根据通讯报道引述的。蒲鲁东在1848年7月31日法国国民议会上的演说全文载于“国民议会会议记录”1849年巴黎版第二卷第770—782页(《Compte rendu des séances de l’Assemblée nationale》.Vol.Ⅱ,Paris,1849,p.770—782)。——第355页。
  [183]蒲鲁东主编的“人民代表。劳动者日报”(Le Représentant du Peuple.Journal quotidien des travailleurs)于1848年4—8月在巴黎出版。——第356页。
  [184]马克思于1847年在“哲学的贫困”一书中对蒲鲁东的经济观点和哲学观点进行了全面的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58年人民出版社版第4卷第71—198页)。——第35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