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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卷
弗·恩格斯
路易·勃朗在第戎宴会上的演说
“北极星报”在报道第戎宴会的时候批评了路易·勃朗先生的演说,我们完全同意这一批评[201]。各国民主主义者的团结并不排斥相互间的批评。没有这种批评就不可能达到团结。没有批评就不能互相了解,因而也就谈不到团结。我们转载“北极星报”的意见,是为了表示我们也反对那些偏见和幻想,这些东西和现代民主主义的愿望是截然相反并完全敌对的,因此,如果希望各国的民主主义者的团结不致成为一句空话,就应当摒弃那些偏见和幻想。
勃朗先生在第戎宴会上说道:
“我们必须在民主的范围内团结一致。希望大家不要在这一点上迷失方向。我们思想,我们工作,这不仅是为了法国,而且是为了全世界,因为法国的将来就是全人类的将来。其实,我们所处的地位是非常优越的,我们一方面仍然是属于本民族的,一方面却又必然是世界主义者,而且我们身上世界主义的成分要比民族的成分强。任何人如果自称为民主主义者,而同时又想做一个英国人,那就是否定他本国的历史,因为英国在历史上的作用一向就是为了利己主义而反对《fraternité)〔“友爱”〕。同样,法国人如果不想同时做一个世界主义者,那也就是否定他本国的历史,因为法国除了让有利于全世界的思想获得胜利之外,永远不会让别的思想占上风。可敬的先生们!在十字军远征,欧洲进军夺取圣墓的时候,是法国卫护了这一进军。以后,当天主教神甫打算强迫我们套上教皇最高权力的枷锁的时候,是教皇权限制派的主教们捍卫了信仰自由。是谁在旧君主制的末日里支持了年轻的共和政体的美国?是法国,就是这个法国!如果我所说的话对君主政体的法国来说都是正确的,那末对共和政体的法国来说又怎么能不对呢?法兰西共和国虽然已在本国的疆土上和刑场上流尽了鲜血,但为了巴达维亚弟兄们,却仍然不惜流血牺牲,历史上哪里能找到哪怕有一点类似这种惊人的、充满自我牺牲的无私精神的例子啊!无论在失败的时候或是在胜利的时候,法国天才的光芒总是照耀着一切甚至连敌人也包括在内!让欧洲开拔十六个集团军来进攻我们吧,我们将以自由来回答欧洲!”
关于这一点,“北极星报”说道:
我们完全不想抹煞法国革命所进行的英勇斗争的意义,也不想减少全世界对共和国伟大活动家应有的谢意。但是我们仍然认为,上述引文以世界主义的观点来比较法国和英国的地位,那是完全错误的。我们根本否认强加在革命前的法国身上的世界主义的
[注:这里所用的“世界主义”、“世界主义的”等不是指路易·勃朗演说中遭到本文批判的那种资产阶级的世界主义,这里是“全人类的”、“摆脱民族偏见的”等意思。——编者注]
性质。路易十一和黎塞留的时代就是明证!路易·勃朗先生对法国所说的实际上是什么呢?“法国除了让有利于全世界的思想获得胜利之外,永远不会让别的思想占上风。”但是,我们认为,在这方面不同于法国或可能不同于法国的国家,勃朗先生在世界上是连一个也举不出来的。就以勃朗先生用来直接和法国对比的英国为例吧。英国发明了蒸汽机,英国修筑了铁路,而这两件东西,我们认为,却抵得上一大堆思想。就是这样!英国发明这些东西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全世界呢?法国人自吹他们到处传播文明,尤其是在阿尔及尔。那末,在美洲、亚洲、非洲和澳洲传播文明的不是英国,又是谁呢[202]?法国曾经为解放一个共和国而参加了一定的斗争,可是为这个共和国奠定基础的又是谁呢?是英国,就是这个英国!如果说,法国支援过美利坚共和国摆脱英国暴政的解放斗争,那末早在二百年前,英国就已从西班牙的奴役下解放过荷兰共和国。如果说,法国在上世纪末给全世界做出了光荣的榜样,那末我们也不能避而不谈这一事实:英国还比它早一百五十年就已做出了这个榜样,而那时法国还根本没有准备向英国学习呢。至于18世纪法国哲学家伏尔泰、卢梭、狄德罗和达兰贝尔等阐明的那些思想,不是首先产生在英国又是产生在哪儿呢!我们决不能因为密尔顿(第一个为弑君辩护的人)、艾尔杰楠·悉尼、博林布罗克利舍夫茨别利的法国继承者比他们的先辈更为出色便忘了他们的先辈!
勃朗先生肯定地说,“英国人如果自称为民主主义者,那就是否定他本国的历史”。
那又有什么呢!我们认为真正的民主主义的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应当否定本国的历史,应当拒绝对充满贫困、暴政、阶级压迫和迷信的过去负任何责任。法国人还是不要在其他各国的民主主义者中间标新立异吧!不要为他们过去的国王和贵族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吧!因此,勃朗先生认为英国民主主义者的一个缺点,我们倒认为是英国民主主义者的一大优点,那就是他们应当抛弃过去而只展望将来。
勃朗先生说,“法国人必然是世界主义者”。是的,只要在法国的影响,法国的道德、风尚、思想和政治制度占统治地位的世界里,就的确如此!只要在每个民族都习染了法国民族性的世界里,就的确如此!然而,其他民族的民主主义者应当反对的正是这一点。他们决心抛弃本民族的粗卤的一面,同时希望法国人也能这样做。他们非常不满意法国人的武断:既然是法国人,就自然是世界主义者。这样的武断等于要求所有别的人都成为法国人。
我们拿德国来做比较吧。德国是印刷机等许多发明的诞生地。德国产生的卓越思想和世界主义思想比法国和英国的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这是大家公认的。而在实际上,德国却总是受到侮辱,总是陷于失望。德国比任何别的国家都更能说明,法国的世界主义究竟是什么。法国可以埋怨英国政策的背信弃义,可是德国也同样领略过法国从路易十一到路易-菲力浦的背信弃义的政策。如果我们采用了勃朗先生的标准,那末德国人就是真正的世界主义者。然而,德国的民主主义者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奢望。
弗·恩格斯写于 1847年12月
载于1847年12月30日“德意志—布鲁塞尔报”第104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德意志—布鲁塞尔报”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
注释:
[201]1847年12月18日“北极星报”发表过恩格斯的一篇通讯“法国的改革运动。第戎的宴会”,后来“德意志—布鲁塞尔报”又以“路易·勃朗在第戎宴会上的演说”为题发表了这篇通讯的摘要。——第423页。
[202]路易·勃朗以为似乎法国是独一无二的文明传播者,在这篇文章中恩格斯就集中注意力揭露这个民族主义的论点,没有打算在同勃朗的论战中揭露资本主义国家在经济落后的国家里传播的资产阶级“文明”的本质。在论述印度、爱尔兰、中国、伊朗等的书信和文章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这些国家之被拖入资本主义关系之中,是由于英国和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对这些国家进行殖民奴役,使它们成为宗主国的农业原料附属地,是由于殖民者无耻地掠夺它们的天然财富并残酷地剥削这些国家的人民群众。马克思和恩格斯于1853年在“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一文中写道:“当我们把自己的目光从资产阶级文明的故乡转向殖民地的时候,资产阶级文明的极端的伪善和它所固有的野蛮性就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了,因为在故乡它还装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模样,而在殖民地它就一点也不加掩饰了。”(参看“马克思恩格斯文选”两卷集1954年莫斯科中文版第1卷第334页)。——第4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