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察冀干部会上关于土地改革问题的讲话（1947年4月8日）

在晋察冀干部会上关于土地改革问题的讲话

（1947年4月8日）

　　土地改革你们进行了一个时期，有成绩，许多地方真正发动了群众，解决了贫雇农土地问题。有的同志讲，搞的太迟，是有这个缺点，不仅你们迟，“五四”指示也发迟了。这时看来，抗日时期也可搞土地改革。一九四三年一九四四年也可以解决土地问题。那个时候有的地方农民不交租，不是也没出乱子吗？日本投降后，应马上解决，那时候各地农民已经起来，如果再不发“五四”指示，就要犯个大错误，迟点早点，差这么一点，关系只有这么大，还可以纠正。问题是，现在还解决得不彻底。“二一”指示指出要彻底贯彻“五四”指示。“五四”指示也还有些尾巴，不大彻底，总的精神是对的，是彻底发动群众，解决土地问题，不彻底的地方，要继续彻底搞。再一个问题是走群众路线，要发动百分之九十的人行动起来，一切由他们去办，由他们解决问题。我们拥护百分之九十的群众的意见。领导他们，帮助他们，支持他们，他们看不到的问题，引导他们，说服他们，但必须由他们自己去办。我想你们在土地问题上的缺点，这一点是最基本的，即群众路线不够，群众观点不够。很多同志总是怕群众起来之后犯错误，生怕群众犯错误，怕群众违反了政策，怕过火了。这种现象是不是很多？为什么生怕群众犯错误，唯独不怕自己犯错误，不怕自己发布的命令、决定，电报、指示错了，就是怕群众犯错误？恰恰相反，群众没有错，犯错误的正是我们的干部、领导机关，就是地委、区党委、中央局，以至中央，土地改革时特别如此。要把那种认识翻过来。是我们自己身上犯错误，群众是对的，群众是主张彻底的，我们则不要彻底。群众要彻底斗，我们则不要彻底斗，群众要动富农，我们则不要动富农，群众反对干部多分果实，我们则要多分，群众不愿我们照顾那样多，我们则要多照顾。这种精神一定要去掉。就是群众对了，领导机关则犯了许多错误，犯了陈独秀谭平山那样的错误，陈独秀的指示，谭平山的布告，我们这里都有了，将来写到历史上，我们的儿子看到了，也会象我们现在写陈独秀一样。他们会说，我们的父亲当时为什么这样糊涂？许多下级干部是对的，他们接近群众。我劝告同志们不要怕群众犯错误，群众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只要是百分之九十的入主张这样办，那就这样办。即使是错了，可怕不可怕呢？不可怕的，而且有好处。百分之九十的人错了，就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负责，我怕什么？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这样办，假如我是县委，我就只有服从之义务，没有反抗之权利，我只讲一句；“你们错了”。这是在原则上与群众区别，在组织上与群众在一起，事情还是要办。群众犯了错误有好处，你是干部，是先进分子，不晓得要犯多少错误，才有点经验，才学会一点事情，为什么群众就一定不许犯一点错误呢？群众一点错误没有犯过，没有经验，犯点错误取得经验，是有好处的，可以教育群众，这就是根据群众切身的政治经验去领导群众。当然，如果没有百分之九十，仅仅是几个干部或是几个流氓，少数人犯了错误，是会伤害群众情绪的，群众自己犯错误，不会伤害群众情绪，如果群众犯错误，我们去阻止他们，不服从他们，咒骂他们，那就要伤害群众情绪。冀东农民讲，美国人我们不怕，蒋介石我们也不怕，地主反攻也不怕，就只怕你们（干部）纠正偏向。这话对我们的教育是很深刻的。你们应该少去纠正一点群众。土地改革是群众教育了我们，领导了我们，中央也是这样。中央“五四”指示写了三次，头两次的稿子不是这样的，还未提出实现耕者有其田。当时×××、××等同志到了延安，讲了各地情况，把指示给他们看，他们说，再象过去那样做法，群众是不会接受的。“五四’指示是接受了群众的意见最后写成的。中央曾打过一次电报，提到给地主留一倍或两倍于中农的土地，是完全错误的。群众发动起来了，给地主留给中农一样的还是好的，那里留得到比中农多一倍或两倍的呢？太行经验证明，消灭地主剥削一定要彻底，他们叫做让地主扫地出门，土地财产一切搞干净，让他要饭七天，挑粪三担，这时候他以为活不成了，农民说，本来是我们的，看你怪可怜的，恩赐你一点吧，于是地主就感恩不尽。一定要把地主打垮了，然后恩赐他一份，他才会感恩，我看是要这样的。对群众，恩赐观点是不对的，对地主就要这样办。“五四”指示中要照顾中小地主，抗日地主、照顾富农，照顾很多，有些人把照顾两个字弄错了。“五四”指示是对的，是要在土地彻底改革以后再去照顾。如果群众运动真正彻底发动起来了，群众是知道照顾的，如果群众还没有发动起来，你就这也照顾，那也照顾，那就会把土地改革照顾的没有了。土地改革彻底的地方，农民自愿的照顾是有的，大地主，恶霸，土豪劣绅斗争的彻底，中小地主自然向我们投降了，他们的土地就会拿出来了，群众对中小地主比大地主是不同一些的。对抗日地主，农民也会照顾的，如果他是恶霸，同样应该斗，如果他仗着家里有人在外面，仗共产党之势欺压人，就更应该斗。斗了他们，农民也还是会记得他家有人在外面的。农民对他说，本来应该怎么怎么办，因为你家有个人在外面，就马虎一点，这个马虎一点就是照顾，照顾是要出于农民的自愿。“五四”指示讲的对中小地主应有区别，如果群众不加区别，我们提一下，农民是会赞成的，只要大地主搞得越彻底，干净，照顾就容易些。许多地方，农民是斗争得彻底、干净，这是对的，没有过火，没有错误，没有违反政策。越搞得彻底越好。认为过火的是错了。结论大体是可以这样做的。他们不仅自己做对了，而且帮助了我们纠正错误。

　　土地改革中甚么叫过火，甚么叫冒险主义？

　　第一，对地主不留最后生活，不留一亩地，通通杀掉。现在农民并没有犯过这种错误。只要留一份，就不过火。

　　第二，不侵犯中农利益，中农还得点利益，联合中农，保证百分之九十。如果超过了这一点，中农反对，只有贫农雇农，使群众分裂，那就错了，就犯了冒险主义。这是一个大原则。现在中农占大多数。办什么事，一定要中农赞成，没有这一条是不行的，破坏了这一条，就过左了。只要中农赞成，有了百分之九十，还有什么冒险呢？对中农要采取谨慎，小心的态度，要密切注意中农态度，要问过又问，考虑了又考虑，看他的各种表现。列宁就是这样作的。

　　对地主不彻底，对富农妥协太大，对中农不谨慎，就错了。只怕对地主冒险，不怕对中农冒险，对中农不谨慎，就不对了。有地方中农献地，是表示恐慌，就要谨慎。

　　第三，对富农问题，只要不消灭富农经济就可以。消灭富农经济，是会动摇中农的。苏区时候，地主不分地、富农分坏地，富农完全消灭了，这是过左的。

　　富农的土地财产是否要动呢？特别有的是恶霸，要不要斗呢？现在看来，富农的土地是一定要动的，不动群众不赞成。只动一部分，部分富农部分的动。完全搞光，一家富农都不剩，就过左了。这样全会动摇中农。对富农的方式也可不同，应采取商谈方式，由干部去商量商量，他也就拿出来了。一个区，一个乡，一个村，总要剩几家富农。富农是中农的防线，破坏了这道防线，中农就要恐慌，留此防线，可以保护中农，使中农放心，使大家看到，只要你不欺压农民，你自己努力，是允许发财的，不能说你发财就要搞你。这件事很要紧，因为农民是希望发财的。不然就要影响农民生产。

　　只要不超过这三条，一切都是对的，我们都要服从。超过这三条，我们就要告诉群众，这样对你们不利。也不要讲他们是违反了政策，违反了中央指示。百分之九十的人的意见就可以修改你的政策法令命令指示。你的政策法令命令指示必须根据百分之九十的人的利益。群众可以修改你的政策法令命令指示，可是你的政策法令命令指示绝不能修改百分之九十的人的意见。这一条要记住。如果不给地主留一份，侵犯了中农利益，不分别地主富农，就对农民不利。但如何照顾，要按群众自愿。中央曾有意见，留给地主留一倍于中农的土地，农民说，这样照顾要不得，本应打两拳，或打一拳踢一脚，现在少打一举、少踢一脚，就是照顾了。农民的意见对，指示就要修改。怕百分之九十的人犯错误，是百分之九十的人的意见而不去拥护，不去修改自己的意见，而要去修改百分之九十的群众的意见，那就要阻碍群众运动，阻碍土地改革。这个问题我特别强调群众路线群众观点，问题就在这里。太行有的村，群众要打乱平分，一人三亩，消灭富农，中农的地也要动，假如百分之九十的人赞成，是最好了。是土地改革的最彻底办法，内战时期就是这样分法，但必须是百分之九十的人赞成，中农真正的不是口头的赞成，这就不犯冒险主义，可以做。但一般的我们这样提出来就不好，因为事实上估计中农不会全部都赞成动地的。

　　有些地方决定复查，很好，不彻底，再来一次，搞彻底，保证百分之九十的人参加，以复查为中心，动员党政军民的力量搞个彻底，搞彻底了，负担重些，农民也甘心，扩兵也容易。要充分发扬百分之九十的人的民主，由百分之九十的人民去决定怎样搞法，怎样分配。组织农会，组织贫农小组，依靠贫农，联合中农，百分之九十的人解决一切问题，一定要把农会活跃起来。我提议召开各级农民会，如村农民大会，区、县农民代表会，真正是农民作代表，会议时间不要长，一次开半天，开一天，开了就回去，要发扬民主，乡村要让农民统治起来，要由农民专政，要由农民统治一切，要承认农民统治一切是对的，合法的。许多问题可以请农民代表会帮助解决，比如公粮怎样解决，扩兵怎样扩法，县长、区长、村长好不好，办事公道不公道等等，都由农会讨论解决，农民不要你当县长，你这个县长就当不成。要切实服从农民。只要是百分之九十，一切服从他们，他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样有很大的好处，根据地的困难就解决了，气象也就一新了。力量也就大起来了。我们的干部要服从人民，是人民的勤务员，不是人民的上司。必须是真正的勤务员，你的勤务员如不听你指挥，你行不行？现在我们不过是口里这样讲，实际没有做到。还是人民的上司。土地改革，我们要慢就慢、要快就快、要停业就停止。老百姓实在是好，另一方面也可见勤务员的神气之大。这是人民的上司，而不是人民的朋友。毛主席鸣我们在群众之中而我们则是在群众之上。这就不好，这就叫做群众没有充分发动。群众没有充分发动，地主就打不倒，封建势力就不能肃清，一切困难就不能克服，长期战争也就无法支持，同志们要记住，假若群众怕我们的干部，怕村长、怕区长、怕县长，就一定更怕地主恶霸，不敢肃清这些站在人民之上的干部，对村长、区长、县长，不能一举就下台，就更不敢肃清几千年的封建残余。因为站在人民之上的干部虽然神气很大，也才只有几年的历史，总还不如封建残余已有统治人民几千年的历史，只有肃清一切地主的卑鄙黑暗贪污无耻压迫剥削等等岂有此理的事情，也才能够肃清我们党政军民里边藏着的一切恶浊事情。要允许群众起来肃清这些不好的事情，不能阻止群众的热情、信心、自信力、民主权利，否则就是犯罪，犯了侵犯人民民主权利的罪，犯了侵犯人民自由的罪。保障人权，过去只是保障地主，要使群众相信自己的力量和权力，使他们懂得，从来没有甚么救世主，不是神仙也不是皇帝，更不是甚么英雄豪杰，全靠自己救自己，只有这样，群众才能够不怕蒋美，不怕地主，才敢于肃清封建势力。冀东农民不怕地主，不怕国民党，只怕干部纠正偏向。这也不好，为甚么要怕呢？要使农民更进一步不要怕干部纠正偏向。要告诉农民，他们有权力去纠正干部的偏向。农民能相信这一点就好了。要告诉农民，共产党没有你们，就没有力量，共产党之所以有力量，就是因为你们有力量。干部只有依靠你们才有力量，凡是反对农民行动，干涉农民行动的，都应当禁止。党应告诉这些干部，农民斗争是对的，你再不要抵抗，抵抗更不得了，也不要气愤、不要骂农民岂有此理，反对农民即是帮助地主，反抗革命。必须鼓励群众起来，不要怕这些，他用强迫办法，应当允许群众也用强迫办法。凡是干涉农民，不允许农民斗争的，应当捆起来，送给高级政府，军区司令部，区党委、中央局，把他的名字登记起来，给以处罚，并向群众道歉。鼓励群众，他们这样办得对。敢于把干涉群众运动的干部捆起来，这样的群众就好，我们就是要依靠这样的群众。群众如果怕这怕那，力量就不大。要充分发扬群众的力量，只有农民敢于这样作，才能打败蒋介石。

　　关于土地改革，就讲这一点，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再讲。